台北郊外三芝乡北海明山公墓,这里僻静优美,环境清新,近处草木葱茏,远处眺望海岸线清晰可见,有一座造型别致墓地,坟冢用大理石覆盖,前面时低矮祭台,后侧时大理石石壁,嵌在坟冢后侧的大理石石壁上的墓碑除了碑文外,还刻着“江西南昌”四个大字,露在外面石棺上的浮雕龙图案,图案左右两侧刻有古龙二字,极有巧思。这便是被誉为一代新武侠小说宗师古龙的安息之地。
古龙,原名熊耀华,籍贯江西南昌,汉族。出生于香港。著名武侠小说家,新派武侠小说泰斗,与金庸、梁羽生并称为武侠小说三大宗师。代表作有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、《绝代双骄》、《英雄无泪》等。古龙把武侠小说引入了经典文学的殿堂,将戏剧、推理、诗歌等元素带入传统武侠,又将自己独特的人生哲学融入其中,使中外经典槠铸一炉,开创了近代武侠小说新纪元,将武侠文学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。上世纪80年代因肝硬化、静脉出血,古龙在台湾去世,终年48岁。
我们从古龙的墓碑上可以看到,古龙祖籍是江西南昌,其实他的父亲是南昌人,其父名叫熊飞,字鹏声,是北平中国大学土木系毕业的高材生,然而,大学毕业之后,正值抗日战争的国难当头之际,年轻的熊飞作为知识青年从*,根据当时的规定,为从*青年保留工作和学籍,在干部选拔,培训地点,生活物资,战前训练安排等方面给予优惠*策,他便与同学们一起响应*府提出“一寸山河一寸血,十万青年十万*”的口号从*。
据《熊式族谱》记载,抗战时期作为知识青年从*的熊飞,在前往部队的时候,老家人众夹道欢送,鞭炮连天,到达部队后,各级*官对这些知识分子都热烈欢迎,分配到各处的营地,营地虽是古庙,祠堂之类,但都已粉刷一新,部队给知识青年发给*服用品,每人有内衣棉衣,棉絮被褥,鞋帽毛巾等用具,全部新晶,安排好住宿,已是中饭时刻,这第一餐莱肴丰富,白米干饭。大家吃得很好,在那年月来说,大家都感到生活满意。
随后,从*的知识青年开始紧张的*事训练,最先是学习*营文化,作为大学生从*的熊飞他们,曾受过*事训练,平时*事管理,学起来并不难,生活纪律经启发,就自觉重视,课堂与操场并重,训练与实战结合,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基本知识。接下来就进行实操,即兵器学习,先步枪、冲锋枪、机关枪再到大炮。在课堂上,负责的教官将所在教给他们的兵器拆成零件,固定在展示板上,标出名称。
教官开始讲授时,学员们先每班发一件,理解后每人一件,边拆卸,边说明名称、用途、构造原理、相关位置、相互作用、击发原理、使用范围、射程远近、射击要领、命中装置、使用弹药型号、故障及排除等。边做边练,拆卸随即装配,反复演练,熟悉到摸黑也不会错。然后,练习瞄准,最后实弹射击,采取卧姿、坐姿、立姿,由固定靶到移动靶,做到百发百中,要有实战观点,以考验胆量,锻炼技术,并特别注意偶发事件和故障排除。很快的时间,这些从*的学员们都觉得掌握得差不多了,正摩拳擦掌要上战场了。
可是,这些从*的十万知识青年全部训练好之后,还没有来得及派上杀敌的战场,日本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,胜利是来之不易的,青年学生*全体出动,火炬游行,与民同乐,鞭炮炸响,烟火冲天,口号飞扬,彻夜狂欢,喉咙喊哑,*衣汗透。回到营房,已浑身无力,囫囵睡下,连煮的好菜好饭也没人吃,什么号令也不管用了。
对青年*来说,胜利的骤然到来,一下子可把他们搞懵了:自己是来献身杀敌的,现在本领只学了纸上谈兵,根本没有实战经验,还没能投入战场,敌人投降了,杀敌无望了,下一步将怎么走?后来,顽固派指望这些刚刚训练完毕业的知识青年投入内战的战场上,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强烈反对,他们纷纷要求复员回去,在巨大的压力下,不得不让一些知识青年回到原先的学校或单位,其中,熊飞就离开队伍前往香港生活。
熊飞带着妻子避难在香港期间,后来生下一名长子取名熊耀华,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,熊飞和妻子二人可以说是喜忧参半。喜得无疑是熊家终于有了后代,忧的则是熊家本就不甚富裕的家境,日后必然会过得更加困苦。因此,从小到大,熊耀华对于家庭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“贫穷”两个字上。就如熊耀华成名后回忆称:小时候家里非常穷,穷到连鞋子都没得穿,所以我曾发誓长大后一定要买一双好鞋子。
那时由于战乱的原因,寄居在香港的熊飞家虽然贫困潦倒,自己是知识青年的他对儿子熊熊耀华上学的事情还是格外上心,再穷不能穷教育,再苦不能苦孩子,一定要好好培养他学习文化知识。就在熊耀华十来岁的时候,父母决定全家搬往台湾定居,这使小学还没有毕业的熊耀华感到十分意外而且震惊,心里非常难过,他始终不明白为何经离开这块熟悉的土地。
离开香港那一天,熊耀华与家人登船后已近暮色升起。天气阴沉,更衬出暮色苍茫,愁云黯淡。惜别依依,天地为愁,天心人心,此时此景,内心怆怀——离乡、离家、离开土地。岸上灯影模糊,人影模糊,泪眼模糊……几声凄厉的船鸣,仿佛天拥抱着地哭泣,不幸的时代,不幸的离乱、流浪、战争。从在船上的这些时间,他一直睡不着,一心只希望看到陆地,离开海,离开颠簸得令人无法忍受的船,直到登上陆地,他的心凉了半截——惊沙扑面,芦草萧萧,悲从中来:“天涯征戍地,能有几人回?”这就是台湾岛!
当年遭受战争伤害与风灾的台湾,生产力可以说是很低下,粮食根本无法供应大量涌入移民人口所需。住的问题同样吃紧,由于外省人的涌进,于是出现成片竹篱当墙,墙两面糊上泥巴,墙内形成一个封闭的生活圈的眷村,蜂巢一样紧紧挨着的屋子,挤着一两条青石板的巷子,或是晴天尘土飞扬、雨天两脚泥泞的土路。路上,尚不知愁滋味却有新鲜感的孩子们蹦蹦跳跳,说笑里萦绕着各式各样的乡音。
定居台湾后,熊飞好不容易跟儿子找了一所学校读书,刚到台湾生活时的熊耀华,其貌不扬,脸圆圆,头大大,不爱读书,沉默寡言,有人说他:土头土脑,傻样兮兮,十足一个“猪肉佬”(香港话屠夫的意思),再加上他是“阿山仔”(外省人),受到本省学生的排挤和欺负,矮矮胖胖的熊耀华落得了一个绰号——“大头*”。在读书期间,熊耀华的数学很差,即使同样是外省人的邻居们,心目中认为功课差的就是坏孩子,没有谁喜欢跟熊家的儿子玩,所以在大多数的时间里,熊耀华都是独来独往,根本就没有朋友。
孤独的熊耀华爱上了看武侠小说,原因是他的父亲熊飞就曾经写过这类小说,家里还有不少的半成品,民国时期,一度开始出现武侠这一题材的小说。渐渐地便兴盛起来,这中间还涌现出一大批著名武侠小说的作者,直到现在他们的书被翻拍成电视剧依旧受到众人的追捧。熊飞本身就是一个才子,不仅在事业上颇有建树,还具有当代男人少见的浪漫气息。他喜欢中国古典小说,崇拜那些行侠仗义、惩奸除恶的江湖侠士,为了能亲手塑造出心目中的侠客形象,他曾以“东方客”为笔名在书刊杂志上发表武侠小说。
熊飞的梦想当初想成为一知名的作家,在台湾一开始的工作,主要是想在这方面闯出一条路。他有一本名叫《苍穹神剑》这个书名就是熊飞所取,整个故事大纲也由熊飞构思,最重要的是章回体的回目也出自熊飞之手。不过由于各种原因,全书没有写完成,熊飞写的武侠小说,起手就是少年报仇的套路故事,彼时武侠小说回目多为章回小说对仗结构。在熊飞构思着手写这些小说的时候,对没有玩伴的儿子熊耀华的影响就非常大,对此很是着迷,一方面读着父亲写的章节,也尝试自己写点东西,可谓是子承父业。
就在熊耀华感觉到生活在此很压抑的时候,他家时来运转了,父亲熊飞当上了市长的机要秘书,他便放弃了写武侠小说,一门心思做他的官了,此时的熊飞担任的职务虽然不是高官,但身为幕僚,也算风光一时。俗话常说“男人有钱就变坏”,这句话用在熊飞的身上真真是再合适不过。当上市长机要秘书不久后,熊飞就与一位名叫张秀碧的漂亮女子发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。
有了外遇之后,熊飞当初还会顾及妻子和孩子的感受,并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分。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,他有外遇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妻子所知道。眼见事情败露后,破罐子破摔的熊飞,干脆直接抛妻弃子,离家出走,选择了与外遇对象双宿双栖。
本来,熊耀华非常敬重父亲,尤其喜欢父亲的文笔,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在父亲的熏陶下,对中华文字情有独钟。考入成功中学以后,熊耀华大量写诗,向蓝星诗刊、成功青年等杂志投稿。可是就在他的人生初现光芒的时候,父亲离家出走,无疑是让熊耀华和母亲的生活一下子陷入被动当中。怒火中烧的熊耀华直接找到熊飞,二话不说便大打出手,和对方狠狠地干了一架,走时撂下狠话:“既然你不要这个家,那老子也不要了。”毅然断绝了和熊飞的父子关系,并老死不相往来。
父亲的离开对刚刚成年的熊耀华打击很大,由于经济的拮据,他从此过着半工半读、四处流浪的生活,甚至混迹于黑社会,所以打架是家常便饭,身上都是打架时造成的伤痕。
后来在台湾师大找到一份临时工作,他白天替人誊刻蜡纸、编辑刊物,以维持生活,夜晚到淡江英语专科学校的夜间英文科学习。而且在任何场合都不提父亲的事情,就在熊耀华觉得生活山重水复疑无路之际,却迎来柳暗花明又一村,思来想去后,熊耀华最终决定通过写作来赚取生活费。当拿起笔来的那一刻起,突然文思泉涌,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画面与内容,一本小说竟是不费太多力气就轻松写完。他写武侠小说虽然一开始收入并不丰厚,但慢慢地名气越来越大。
这个时候他已经取名古龙,由于他从小到大都在武侠小说的氛围中长大,加上博学多才,经常阅读外国的书籍,他写的东西融入自己的思想,反倒多了一种不同于其他武侠小说作者的东西,悲剧与喜剧交错,常使用短句,打破了传统武侠小说的模式,自成一派,还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欢,此时,人们自然会想起这个人是谁家的儿子。尽管古龙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,但经不起更多大人物的追问,他编造了自己是国*上将熊式辉的儿子。
熊式辉是江西安义万家埠镇鸭嘴垅村人,这里距离南昌并不远,熊式辉毕业于早年就学于日本陆*大学,曾任师长、*长等职务,还担任过淞沪警备司令、江西省主席、中央设计局局长,抗战胜利以后,任东北行辕主任,授予国*二级上将,内战结束后熊式辉率全家去往香港,后通过关系到了台湾,履历与古龙基本一致,加上古龙那时挣了点稿费后有点一掷千金的公子哥行为,觉得他定有依仗,遂对他是熊式辉公子深信不疑。
不过,古龙是熊式辉公子的事情露了馅,原因是熊式辉在台中病逝,有熟悉的人看到古龙无丝毫哀伤之情、吊孝之服,甚为纳闷,追问古龙,他赶紧溜走了,大家顿时明了,气愤非常,原来此人是套上名门之后,以取宠于人。
随着古龙写武侠小说的名气越来越大,也走上了他父亲熊飞有钱就变坏的老路,收入自然是越来越丰厚,面对摆在面前的一叠叠钞票,古龙有点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,那时候,他开着一辆加长两节半的沃尔沃,当时这种车在台湾一共才两辆,天天喝着几千元一瓶的洋酒,一开就是十几瓶,可谓是挥金如土,醇酒美人,距离他的武侠理想愈来愈远。
有钱后的古龙一直放浪形骸,频繁更换女友,他的花心也说明了内心的寂寞无比。他嗜酒如命,平均每天都要喝两瓶酒,最后在48岁因酒而暴毙。古龙死之后,随着电视的普及,文字的感染力逐渐消逝,曾叱咤风云的台湾武侠小说拉下了大幕。但古龙所写的那些人物拍摄成电视剧之后,至今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